音乐学家詹姆斯·格里尔(James Grier)在其1996年出版的《批判性的音乐编辑:历史、方法与实践》(The Critical Editing of Music: History, Method, and Practice)一书中就指出:虽然无比危险,但是那些乐谱编修者肩负着考订源流、辨章版本、厘清歧义,乃至提高作曲家原作水准(to improve the composer, p.96)的工作。乐谱的编订工作,看上去与音乐息息相关,但在操作过程中,却留下了大量西方文献学(校勘学)的影子。
肖邦乐谱首版注释目录
罗森作为普林斯顿大学法国文学博士,却也深谙文献校勘之道,他在书中甚至直接引用了西方文献学中的著名校勘原则“更难理解的异文更佳”(difficilior lectio potior,中文版18、41页)。而在此之前,他懊恼地指出如果他早早追查肖邦《b小调奏鸣曲》的原始手稿的话,就能更早一步确证后世乐谱中的错误——这一略显曲折的论证过程,则更是指向了“何者来自何者”(utrum in alterum abiturum erat)这一版本原则。
换言之,罗森认为,那些热衷于讨论“历史是如何建构起来”的新文化史家本身就在“建构”一个“建构史”。罗森在其文集《批评的愉悦》(The Critical Entertainment)中批评提亚·德诺拉(Tia DeNora)的《贝多芬与天才的建构:维也纳的音乐政治1792-1803》(Beethoven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Genius: Musical Politics in Vienna, 1792-1803, pp.105-123)一书中,其对新文化史式研究的批评不可谓不酣畅淋漓,但其中的敌意和蔑视也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