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赤心试剑锋——读长篇小说《戊戌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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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陶在他的新作长篇小说《戊戌变法》开篇词《沁园春》中写道：“拍案奋发，死生度外，碧血赤心试剑锋”。读之不禁百感交集！一百二十年前的历史风云虽已遁去，但愿遗留的精神力量却并未走远。看那书中的描写，是多么地令人扼腕椎心：

“跪下！”一声喊叫，惊心动魄！

谭嗣同等六人却没有动，依然直挺挺地站着，像一根根铸在地上的铁柱子。

“跪下！”随着又一声喊叫，刽子手手中的大刀举了起来，闪着白惨惨的亮光。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谭嗣同突然仰头大呼……

这一声呼叫，定格了那一惊心动魄的时刻，定格了那一壮怀激烈的历史瞬间。两个甲子前的此时，亦即1898年6月11日，一场著名的变法运动正式拉开帷幕，开展得如火如荼。及至1898年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光绪帝被囚，康有为、梁启超分别逃往法国和日本，谭嗣同等戊戌六君子蒙难，历时百余天的变法运动就此戛然而止，宣告失败。

一个具有责任担当的历史小说作家，在其描写对象面前，一定是既能俯视历史，指陈得失和警醒当世，又能平行叙事，客观面对历史的横流和曲迴。穆陶先生亦践行如是。在构思这部长篇小说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当时中国的社会危机与民族危机。晚清封建专制的腐朽，已经引发了民众的信仰崩溃，革命的星星之火隐而待发。甲午一战中国大败，亡族亡国的危险迫在眉睫。在此情势之下，一批具有当时先进思想的知识分子，为了救亡图存，从意识形态到斗争实践，开启了一场艰苦卓绝的维新运动。

穆陶认为，关于“戊戌维新”，史学界一般称之为是一次“改良主义”运动；但也有的史学家认为，康有为等维新志士，是想由上而下逐步改变封建专制政体（康有为的《大同书》、谭嗣同的《仁学》可资证明），“改良”只是手段，改变封建体制才是目的。“改良”与“改良主义”概念不同。不可以“改良主义”来贬低戊戌变法的进步的历史意义。穆陶先生认同并采纳了“改良”与“改变”的观点，寻获了开启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密码，理清了历史的脉络，一如庖丁解牛，找到了创作的准确切入点。

毋庸讳言，文学的滥觞，自是人类寻找自身存在精神意义的一种实践活动。人们通过对精神意义的寻找，从而发现人生的价值亦即价值尺度和价值样板。所以，在文学作品中，真善美就是价值尺度，其中的典型形象就是价值样板。而价值尺度和价值样板，在一定程度上又引导着现实人生，同样也牵动和影响着作者的情怀与思路。穆陶先生慨叹：在小说写到戊戌变法失败的时候，在写到爱国志士喋血菜市口的情节时，不禁扼腕叹息，久久不忍下笔，至于痛心泪下。但终于还是写了下去，因为惨痛之巨，教训之深，可做镜鉴之资:单凭救亡图存的意志与热情，不懂得或者不能够取得军权，以至于敌对势力以军队为后盾发动政变，维新大业随之毁于一旦。

纵观整部作品，当是以塑造具有浓重悲剧色彩的人物形象，来揭示历史的发展趋势。谭嗣同在理想和实践上，都比康有为表现得更加激进。他的思想批判和献身实践，蕴含了由改良走向革命的历史必然。傀儡皇帝光绪，虽有改变国家现状的强烈意愿，但他不切实际，性格软弱，不具备一个大国治理者的基本素质，当他把国家的前途命运系于个人的随意性依赖性之上时，清王朝的加速灭亡就只是时间问题。站在今天的历史坐标轴上，回看发生在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个大事件：鸦片战争、太平天国、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像是一根长长的链条，贯连着中华民族的命运，将中国人民的奋斗与流血，失败与耻辱，抗争与拼搏，国家和民族的苦难全部容纳于其中。戊戌君子身上的强烈的悲剧色彩和崇高精神，亦是那个时代不容抹去的闪光印记。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中华民族的群英谱中，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生求法的人……即便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崇拜英雄的民族，是充满希望的民族；尊重英雄的时代，方是盛世的真气象。在每个关键历史时刻，总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爱国志士，为国家命运和国家利益拍案而起、舍生忘死，写出壮怀激烈的篇章。戊戌变法虽然失败了，但这一百多天却是可歌可泣的历史转折点。穆陶先生的这部小说，正是站在这样的思想高度上，展现出这一波澜壮阔的时代风云。穆陶以十年磨一剑的魄力与精神，不仅精心绘制了一幅爱国主义历史画卷，更是以恢弘的气势和细腻的笔触，鲜活地塑造了众多人物形象，生动还原历史现场，深度开掘心灵记忆，全面检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艰难历程，可谓是一部呕心沥血之作，一部扛鼎之作。如此，读来怎不慷慨悲壮，又如何不发人深省？！

记得有位学者曾经说过，一部历史小说的重要性，常常不是因为写了一段什么样的历史，而是这段历史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反映现实，多大程度上启发了我们对现实的思考，所以写历史就是写现实。笔者对此说法深以为然。穆陶先生的内心独白，也印证了这一观点：“我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对于几千年迄今，那些杰出的思想家，以及广大劳动人民，孜孜追求的'天下为公'的社会理想，充满了激情与期望！这也是我对戊戌变法以及变法的主要引领者康有为、谭嗣同等人情有独钟的原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并不是在编写小说故事，而是在做一个社会民众的代言人，把我的心思交给我书中的人物，让他们去实践。我把这当成我的任务。”

作为一位颇具创作实力的作家，穆陶的历史小说在国内外出版，有着广泛的影响。在《戊戌变法》这部作品里，更是汇集了他对历史与现实双重思考的积累，倾注了至为炽热的情感和深厚的创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