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个创意,炫酷如夏花之绚烂,却短小至不足以架构成一部90分钟的电影,甚至撑不起一部30分钟的剧集,你当如何?
如果你是一位观众,迷恋硬核科幻电影中特效加持幻想营造出的感官刺激,又厌烦学究主创者们掺杂的私货鸡汤或者艰涩哲学,你又当如何?
《爱,死亡,机器人》,便是Netflix、大卫芬奇和蒂姆米勒给出的答案。
E01,Sonnie's edge,桑尼的优势。
剧集第一部动画是成人向的宠物小精灵,在未来世界的擂台上,双方怪兽在场上搏杀。
负责本片动画制作的是为《刺客信条》《命运2》等诸多游戏大作制作开场CG动画和宣传影片的Blur工作室,他们奉献出足以媲美院线电影的特效水平。格斗场上角力双方,是主角桑尼的灵巧型怪兽对抗敌人的力量型怪兽,以轻盈舞步周旋于开山裂石的蛮力之间,而在导演的节奏把控下,桑尼以隐藏招式逆袭,再被对方作弊逼入绝境,血浆喷溅,碎肉横飞,伴随着电子乐越来越激昂的节奏,桑尼绝境反杀,推动观众肾上腺素至最高点再爆燃开来,酣畅淋漓。
怪兽厮杀,血腥暴力,但如果只是一场毫无顾忌的特效盛宴,恐怕仍难以肩负整部剧集开山之作。在剧情中,导演也一如格斗情节,设置了三重反转,层层推进。比血腥和暴力更震撼观众的,是三言两语勾勒出的主角桑尼的黑暗过往,和她每一次从修罗场下生还的“优势”。
No feminism, no revenge, it's FEAR.
E01"桑尼的优势"未必是剧集中最有新意的故事,但重金属风格的格斗场、刺青和战斗,挣脱好莱坞政治正确镣铐后的人设,毫无顾忌的镜头尺度,更像是导演和动画师们的呐喊:我们就是要炫酷,就是要让观众爽快尖叫。不爽快,那还有什么意义?
反转紧接着反转,高潮紧随着高潮,戛然而止后的黑暗中浮现出最后的拷问,仿佛是在低声询问每一位观众:你看得爽吗?
二、动画是最好的载体。
E03, The witness, 目击者。
意外目击一起杀人事件的证人与凶手追逐与脱逃。
E03“目击者”堪称是十八部动画中尺度最开放的一集,但大尺度只是这一集动画最粗浅的外衣。迷离的镜头,迷幻的色彩,和迷惑人心的音乐下,描绘的是赛博朋克风格的街头、人与娱乐。霓虹灯,钟爱《银翼杀手》和《攻壳机动队》的影迷会沉迷于画面中不可自拔。而再深入至剧情之中,开场镜头切换给予的剧透让悬疑片爱好者觉得不过如此,但濒临结局的厮杀过后,站起来的女主让观众疑虑顿生:说好的宿命轮回,难道就在这一环被终结了?
直到最后一个时刻,对面房间里浮现出另一张人脸,才让口味最刁的观众在失望之后获得更大的满足。
但是再抛离开镜头、配乐和剧情,往更深层去看。主创们为何要用动画来表现所有的剧集?诚然,有几部小品级作品用平面动画可以节省成本,但对于“目击者”这部作品来说,真人出演似乎就达到全部效果,而在恐惧、慌乱和愤怒的微表情上会有更杰出的表演。但本片的导演/编剧 Alberto Mielgo却用本片给出了最圆满的回答:动画是这部作品最好的载体。
无论是近到发生透视形变的演员近景:
还是可以随意放置拍摄位置的镜头:
又或者一边移动一边不停地切换焦距带来的速度感和紧迫感:
这是非实景拍摄的动画无可比拟的优势。
更遑论借助动画的形式,导演可以尽情表达个人趣味:
比如所有的强烈音效都用拟声词来替代:
插入3D人物的2D化效果,用2D夸张的线条和造型来表现人物内心失去理性:
对于这部剧情流畅,风格强烈而视听绚丽的作品而言,动画每一个微小而独特的优势只是为其锦上添花,但累加在一起,却促成了这部作品绝佳的观赏体验。
三、不要走得太远,就忘了最初的本心。
E14,Zima blue,齐马蓝。
宇宙知名艺术家齐马的最后一部作品。
在十八部短片中,E14“齐马蓝”大概最平平无奇。本片没有抓人眼球的大场面,也没有催生荷尔蒙的镜头,甚至连画面也是平淡无奇的2D宣传画风格。但本片也是剧集中最回味悠长,发人深思的一作。是在喧嚷街景,沸腾欢畅时,蓦然抬首,在夜空中闪亮的一颗星。
伟大的艺术家齐马,在享尽世间赞誉后,开始探索宇宙的真理。随着探索的进行,他越发感受到宇宙之宏大,不是他的个人的艺术所能表达。而内心深处对宏大宇宙的共鸣,让他终于找回了遗失许久的自我。那片令世人惊叹的齐马蓝,原来是起源于他在个人意识诞生之前的那片泳池。而他一直通过艺术所探索的真理,则来自于他完成擦拭泳池的简单快乐。这部简单的西方科幻作品,却与中国千年来的叶落归根的思想意外相合。尽管是在讨论宇宙的真理这种宏大哲学命题,却没有居高临下的说教,而是娓娓道来,徐徐落幕。甚至可以说,整部剧集里,《齐马蓝》是最适合《爱,死亡和机器人》大标题的作品。
宇宙的意义是什么?道格拉斯·亚当斯在《银河系漫游指南》说是42,刘慈欣在《朝闻道》里认为那是智慧体穷尽一生要探索的命题,而在原著作者Alastair Reynolds和《齐马蓝》导演Robert Valley心中,宇宙的意义对于每个人就是他最初的本心,是一个人遍历世界之后,仍然愿意回到起点,由衷说一句:
I am going home.
而本片的结尾,也与开头遥相呼应,更完美地体现了回归本源的宗旨。
《爱,死亡与机器人》是十余位导演为全世界影迷精心调制的盛宴。致敬爱,致敬死亡,致敬人类无穷无尽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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