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发现,自助行深度爱好者,同时也必然是网络信息的重度依赖者,网络信息纷繁复杂,所以需要有专业知识背景的人,将零散的信息与城市关联起来,重新认识一座城市的过程,也是在阐述历史建筑作为历史记忆的载体,于当代存在的意义。
青岛近代城市建设与发展,是一次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城市化实践。我们循迹德国殖民统治者的城市规划思路一路散步前行,由公共行政区行至商业街区再至华人聚集区。从建筑的“字里行间”,我们读出了有一群殖民者想要奋力打造一个样板城市的历史,也有一群平民奋力保护家园的故事。
我们生活在一座看不见的城市
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里写道:“我可以告诉你,高低起伏的街道有多少级台阶,拱廊的弧形有多少度,屋顶上铺的是怎样的锌片;但是,这其实等于什么都没告诉你。构成这个城市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空间量度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关系。”
真正构成城市的并非宽阔的道路、高耸的大厦、飞驰的车辆乃至各种绚丽奇景,而是那些看得见的事物与那些看不见的历史之间所建立起来的联系。
看得见的建筑和看不见的城市历史
荒草丛生,破落小院藏匿着青岛近代商业开端,是卧虎藏龙,还是暗藏玄机?
中式木狮为何出现在德式建筑之中,是机缘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本次路线穿梭于大学路以西,中山路以东的城市区域,也就是青岛人俗称的“老城区”。
青岛近代城市建设与发展,是一次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城市化实践。循迹德国殖民统治者的城市规划思路,由公共行政区行至商业街区再至华人聚集区。我们从这座城市的起源说起,一路走走停停,通过看得见的城市建筑,与历史事件发生联结,城市起源、市政楷模、商业风云、华人天地、上帝之丘,一幅近代城市发展进程次第展开。
一些思路
在规划这次路线之前,我们对青岛的历史建筑进行了地毯式的梳理,查阅了包含德文原版《胶澳发展备忘录》在内的众多文献,根据建筑的建造时间、用途、使用者、设计师等多方信息,摒弃流传已广的错误信息,根据城市规划的思路和行走的连贯性考量,规划了一条3小时就可以走完的散步路线。
跟着建筑去青岛老城散步
第一站:天后宫(太平路19号)
天后宫旧照
天后宫所在区域旧称“青岛口”,1891年6月14日,光绪帝批准李鸿章关于设防胶澳之上奏,青岛开埠,衙门便设立于此;1897年11月14日德军占领青岛,部分军政与公共机构,如总督府、皇家法院、临时邮局、胶海关等,亦设于青岛口。
建于明成化三年(1467年)的天后宫,见证了青岛自开埠前至开埠后再至今之历史,为德占前各建筑之唯一保留至今者。
所以我们从天后宫出发,开始踏上城市规划的道路。
第二站:青岛近代商业开端(广西路14号大院)
看似普通甚至有些落败的广西路14号,里面却藏匿着青岛近代商业的开端。德华银行、山东铁路公司和山东矿业公司曾在此发迹,根据城市规划要求,提供金融、交通、工业等方面之便利。
德华银行旧照
德华银行青岛分行大楼始建于1899年,建成于1901年,为山东铁路公司经理锡乐巴所设计,采用了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的外立面设计,同时又带有殖民地式样。其铺有灰黑色瓦片的大坡度蒙莎屋顶亦为青岛老建筑的孤例。
时光变迁,命运轮转,殖民地式样的敞廊现已被封闭,檐口装饰的盾形徽章也已消失。
山东铁路公司旧照
山东铁路公司(Schantung-Eisenbahn-Gesellschaft)成立于1899年6月,为德意志银行、德华银行等14家银行出资5400万马克于柏林所组建,以承建并经营胶济铁路。锡乐巴(Heinrich Hildebrand,1855-1925)任经理兼总工程师,他同时也是青岛火车站的设计者。
建筑正立面的券式外廊体现了殖民地风格的特点,屋顶采用类似于中式歇山顶的屋顶,这两点与广州路山东铁路公司公寓(已不存)类似。另外山东铁路公司办公楼屋顶最初为铁皮屋顶,约1900年才重建为木结构红瓦屋顶,体现了德租时期早期建筑的应急性与建筑材料以及专业建筑师的匮乏。
山东矿业公司旧照
1898年《胶澳租借条约》中清政府允许德国在其修筑的铁路两侧15千米内开采煤矿等矿产资源,1900年时任山东巡抚袁世凯又分别与山东铁路公司、山东矿业公司经理签订《山东铁路章程》与《山东矿务章程》,将山东铁路与采矿权让予德国。
山东矿业公司办公楼建于1902年,约1914年后西侧、北侧扩建,正立面扩建出一座山墙。现正立面二楼木制阳台已被封闭,东侧山墙上的矿业公司徽标已消失。
第三站:要塞工程局(常州路)
要塞工程局是总督府下属部门,主要负责建设炮台、堡垒、工事等军事设施。要塞工程局尽管是德国人所建,但该建筑在一些饰物的设计上运用了许多中国传统风格的元素,比如院门口两侧石柱上的寿字纹,楼梯扶手上的狮子木雕和祥云龙纹,这些具有传统的中式色彩的符号都显然都出自中国工匠之手。
至于为何许多早期建筑纷纷采用中式风格的装饰,波恩大学马维立教授(Dr. Wilhelm Matzat)认为,许多德国人来到中国之后,就立即喜欢上了中国传统的瓷器、绘画、雕塑、木刻等艺术形式,将其运用于建筑当中是当时时尚流行的做法,也表明了主人对这种“异国风格”的欣赏。
第四站:迎宾馆(龙山路26号)
总督官邸旧照
沿着信号山曲折的道路蜿蜒而上,恢宏而不失优雅的总督官邸(迎宾馆)不知何时便会跃入眼帘。建筑师拉察洛维茨赋予它青年风格派的华美与灵动,外立面上错落的崂山花岗石加持着它的沉稳,内部极尽奢华的装饰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这栋完工于1908年的华美建筑,或许是德国人统治青岛17年所留下的最具艺术价值的建筑物。
第五站:江苏路基督教堂(江苏路15号)
新教教堂旧照
江苏路与沂水路交汇的小丘上,矗立着一座让人错以为中世纪城堡的教堂。高耸的塔楼头顶葱绿的四棱曲线铅铜皮制屋顶,映衬着有如呆萌小鸟表情包的低矮礼拜堂墙面,在德意志的严谨下,透露出略带萌感的浪漫主义。当教堂的钟声融入微咸的海风,耳边是否会响起柏林福音传教会的布道之声。
第六站:胶澳总督府(沂水路11号)
胶澳总督府旧照
1906年的春天,青岛租借地的德国官员们终于得以从潮湿闷热的清军总兵衙门迁出,搬入一幢背靠山丘、面朝大海的欧洲古典主义大楼。地势的呼应、宏伟的规模、朴实无华的外观、考究的用材,无不显示它的威严和辉煌。往后的数十年中,主人的更换一次次暗示着主权的更迭,城市的命运于此发出昭告。
第七站:路德公寓(德县路4号)
路德公寓旧照
民宿、Airbnb,这些时下流行的概念在百年前会是什么模样?或许就简单地是一座舒适的家庭旅馆,和蔼的女主人海伦·路德会为你准备丰盛的早餐,闲暇时在院内来一场网球赛,傍晚从海滨浴场归来,坐在通透的敞廊中,吹着温热的海风,与在此结缘的陌生人闲聊至入梦。
第八站:青岛市礼堂(兰山路1号)
青岛市礼堂旧照
在这座非典型古典样式建筑落成之前,青岛并没有一处可供华人公众使用的固定集会场所。1935年,经过政府与银行同业会的反复酝酿,一座带着点儿现代主义简洁范儿的礼堂最终临海而起。从此,市民福利蹭蹭上涨,团体集会、婚庆喜宴统统可在此以优惠价举办,偶尔还能蹭几场学术讲座涨姿势,上政治集会发表参会感言,实乃开化。
第九站:东莱银行(湖南路39号)
德华银行青岛分行旧照
民国年间的青岛,华人商界最逃不开的名字便是刘子山。传言中,青岛每一条街上都有他的房子,庞大的资产支撑起金融王国的运作,东莱银行的资产规模不断扩张。
然而,随着1938年日军占据东莱银行青岛分行主楼,次年占据整个银行院落,有多少金融风云曾在这座银行大楼中发生,至此再无从一一知晓。
第十站:水师饭店(湖北路17号)
水师饭店旧照
夕阳微斜,这座有着标志性红色塔楼的海军俱乐部亮起旖旎的灯光,悠扬的歌声伴着轻快的舞步与水手的笑闹,一天的娱乐时间开始了。以木桁架为装饰的外墙流露出德国田园的惬意气息,确是一座从里到外让人放松的建筑。如果有兴趣,还能花上25分,在礼堂中看上一场德国拍摄的无声电影,以解思乡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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